遐依

他们慢悠悠的穿过熙来攘往的晚市，其间曾三次因为黄少天在摊位前的流连导致两人在人潮中走失。

第四次叶修找到他说：“想买什么就买吧，犹豫可不是剑圣的风格——哦，记得自己付钱。”

黄少天站在铁匠的店门口，横眉竖眼：“我大蓝雨缺什么啊哪需要在这儿买。”

“别小看这铺子，里面可是世外高人，东西可不比蓝雨差。”

皮肤黝黑的年轻铁匠抬胳膊擦了擦汗，冲黄少天憨厚地笑：“原来这是将军的朋友，要说铸剑呐，我学艺不精，还没出师，家师和将军熟识，您可以直接问问将军。”

“哈哈不用不用，其实我有自己的剑，告辞！”

叶修看着黄少天利落转身，也向铁匠告辞，几步上前和他并肩：“却邪虽然交公了，但我还是有使用权的……那个半成品，你不用费心。”

黄少天偏头嫌弃道：“谁操心你那个半成品了？我是觉得带着冰雨太招摇想买把稍逊的做替补好吗？”

巷陌纵横，略远处的田间传来蛙声。

说带人吃宵夜，但走过林立的食肆酒馆，叶修一直没有进去的意思，在黄少天就要不耐烦开口抱怨的时候，推开了一扇平房的门。

粉壁黛瓦是经年的旧色，马头墙低矮，呼应着飞翘的檐角，简陋却别致，细节约莫是讨女孩子欢心的。

“这房子我和沐橙从前住过。原本是她们兄妹俩租的……原主应该是个南方人，和你一样。”叶修没有沉湎的神情，像无数次迎向黄少天的剑那样安然的迎向他的记忆。

黄少天忽然觉得自己并不够了解叶秋，尽管他自己已经在无数次过招后，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并不复杂的家世铺展在了人家眼前。

“少天大大坐一下，我去对面买夜宵……”叶修突然笑了笑，想起了什么，“嘉世的现任国主陶轩，是对面那个小破酒馆的上一任店主。”

“快点啊！”黄少天带着些惊讶的表情点头，又冲他的背影补说。嘴角不自觉扬起细小的弧。

片刻后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不，不是叶秋——黄少天几乎立刻就完成判断同时拔剑。

“叶……”门扉大敞，一身戎装未卸的长发女子在破空而至的剑刃前噤声站定。

“是苏妹子啊！对不起对不起！”黄少天定睛看清来人立刻收剑，忙不迭道歉。

“黄少，叶秋呢？”

“在对面……”

“我找他去，”苏沐橙早见识过这位短话长说的功力，急促的打断他就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首道，“张佳乐要离开百花，我觉得你应该会想去见见他。”

“什么？！乐乐怎么可能离开百花……我现在就去！那什么，我要不要跟老叶打声招呼……”

“我替你跟他说。”

“好吧顺便帮我放只信鸽给首辅＊……我出来找老叶一直没告诉过他，这次肯定不能按时赶回蓝雨了……交给你了啊苏妹子我走了！你跟老叶说清楚！”

一骑绝尘，黄少天素来是雷厉风行的性子。

苏沐橙望着他的背影不出片刻便没于青纱帐间，身后熟悉的嗓音响起：“沐橙，出什么事了你说，没必要把他支开吧。”

“嘉世把你边缘化的事也当着黄少的面说吗？”这是个疑问句，却因为愤懑的情绪显得像反问。

“陶轩开始这样做又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还这么不淡定？”叶修笑问，把手中一碟的包子和一小盅酒放到落了一层轻尘的八仙桌上，声音低下去几分，“这家伙吵着说要喝酒，我一杯倒的酒量，多少年不沾酒了，哪有存货。现在买来了……给谁喝啊？”

“哥……其实这回不是你的事，嘉世要出兵八国统一华夏！”

“呵，真有志气。怪不得你不让黄少天听啊，要他听了不直接冲陶轩面前理论去了。”

“你还有心思管他什么反应？陶轩刘皓做决定都没告诉你好吗？陶轩久居高位不明形势就算了，刘皓怎么还跟着这样胡来？而且直接越过了你，你好歹还是三军统帅，一朝丞相。”

“早朝都免了，丞相已成虚名，军权给了刘皓，如此是意料之中的。”

“那你就这样不管了？”

“不。”叶修背靠门框，嚼着包子轻摇头，咽下说，“吾国吾民，理当纾难。”

风吹动他素色衣袍的下摆和夜幕上的云团。

云托起一轮荒月，正映在他眼眸里。

似，寰宇敛入清光。

“盛世既逝，不可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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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首辅：指喻文州，蓝雨内阁的设定并非欧洲资本主义国家的责任制内阁，而是中国明朝出现的非正式行政机构的内阁。

这样设定是有原因的，牵连到另一些主线宏观上的问题，等这些问题出现了我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