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依

*书生与狐，俗套设定
*爆字数辣啊啊啊一个摸鱼写了好久QAQ

前文：子不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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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渐渐暗下去，直到实在看不清书卷上的字了，叶修才皱起眉搁了笔，他已经很久没有为灯油发愁过了。
不过是一文钱的事，然而这钱要把此时手中正抄着的书稿交了才拿的到。他帮山下镇上的大户人家誊稿，一个月结一次工钱。这个月的还差那么几页。
一文钱总能难倒盖世的英雄，或者走失了狐仙的书生。
山风拂过，叶修本以为这烛火终于要灭了，却眼见它爆了个烛花儿，跳动几下，每一下都比前一下亮上一分。
再一抬眼，黄少天就坐在窗框上冲着他咧嘴笑：“没有本少是不是很犯愁？一盏油灯都搞不定，老叶，你怎么想的，把自己搞成这样，不如跟着我修仙啊？”
“呵，少天大大怎么回了？”叶修不置可否。
“你那人世不如你好玩，就回来了啊。”黄少天坦率地说，却不看叶修眼睛。从窗上跳进屋来，与人间青年身形已经一般无二。

黄少天是个还没考试的半吊子狐仙不错，去找叶修却并非如他自己所言是为了通过太山娘娘的考试。
他原是山中的野狐，叶修新盖的茅庐，恰占住了他的巢穴，生气归生气，毕竟是狡黠的狐，懂得伺机而动，不成想这一等，便将叶修的诵书声尽听了去。
叶修读书读得投入，浑不吝做其他事时的不曾有的认真劲儿。彻夜不灭的烛台，烛光平稳，映到他眼睛里像山巅的第一抹朝霞，是种能叫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的颜色。
黄少天在群狐中是厉害的角色，这次却迟迟等不到赶走外敌的时机，日日在叶修窗下听诵，反而等到了开启灵智，算是叨君子之风。
仇人就这么变成了恩人，黄少天虽道按情理不该再计较一间茅庐的事儿，到底意难平，便去找他的麻烦，有了挑战赌书一事。
可能是狐的天性里总有狡黠的因子，虽然黄少天第一次回来山上时对叶修说“人世没你好玩就回来了”，但他依然时不时下山一趟，随便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给原本得知自己占了狐窝后义务包管了黄少天食宿的叶修减轻了一大负担——这人本来就家徒四壁，能喂饱自己都不错了。
叶修原本还担心黄少天一只狐到村里会被人欺负，跟着下了山一趟，结果发现这狐天生自来熟，人形又俊秀，在人类里混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便也由着他闲不住的性子了。
变故大概是挟着深秋的黄叶一同落到黄少天头上的。
那天黄少天和往日一样从山下回来，见叶修坐在案前还没抄完书稿，就自顾自在一旁叨叨叨。窗没关，叶修抄完了一抬头就看到黄少天蓬松的发间嵌了片浅黄色的竹叶，他没多想就倾身过去打算给他摘掉，但黄少天说了半截的话戛然而止，躲了过去。
“你躲什么？”叶修诧异，愈发不肯罢休，站起来微微按住他去拨他的发。
然后他看见黄少天微微泛红的耳廓和额上的一小块淤青。
“少天大大这是怎么回事。”叶修停下来皱起眉问。
黄少天想挣开叶修按着他肩的手，那手上的力道却也随之加重，气恼得瞪人：“在山中磕着碰着不是很正常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老叶你读书读傻了吧！”
叶修见他恼了，忽然觉出自己的小题大作来，有些讪讪的，收回按在黄少天肩上的手，只将那片竹叶摘下。
“诶，老叶，我没事啊真的，就是被石头绊了一下。”黄少天不会撒谎，但叶修那天偏偏就没能看穿。
大概是因为黄少天凑上来跟他解释的时候耳朵太红。话太假，而情太真。

所以当天降初雪，一向幽静的茅庐外人声喧哗时黄少天猛然色变，叶修才明白黄少天是真的有事。
“老叶你先别问，跟我走跟我走吧，快！我以后慢慢跟你解释！”黄少天拉上他就要冲向后院。
“少天，”叶修望住他，直望到黄少天安静下去，眼神忽闪着躲他的目光，“已经入冬了，我们逃到哪里去？你的山里？深冬你自己觅食都难，更何况带着我。他们有什么误会，我去说清楚。”
说罢从正门出去，黄少天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知道自己考虑不周，于是冷静下来待在屋中。
义愤填膺的一众村民，拿着农具和火把，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叶修拼出个原委：说是大家看黄少天初来村子时无亲无故，心存善意待他极好，没成想是只狐妖，差点害了人性命还敢出现，这一次地上覆了白雪，终于露出马脚，叫人遁着脚印找到这里，应是藏身于叶修住处。说着便一拥而上要往院子里闯。
叶修疾走两步，挡在众人前面。
若是黄少天要害人性命，第一个命丧黄泉的就应该是他。
……
黄少天想骂娘，叶修平时顶聪明一人，自己说十句他一句就能呛回来，此时却不撞南墙不回头。
一介书生，三寸不烂之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农人淳朴，却和读书人不同，不讲那么多道理，黄少天没想到他们竟对“妖”憎恶忌惮到不惜踏过叶修也要冲进来的地步——当然，他没让这种事发生。
叶修肩上挨了第一下时他就觉得心猛然揪了起来。他忽然什么都无法思考，满心只剩下叶修的名字盘旋往复。
他冲到叶修身前歇斯底里的冲那些人呲出自己的利齿时，叶修已经伤的不轻，可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曾弯下他的背脊。
人们吓得退后一步，不敢再轻举妄动。
“少天，我没事，别伤人。”叶修站得笔直，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嗓音沉沉。
“老叶你也觉得我是妖会伤人？？！”心头那个乱飞的名字停滞下来，黄少天忽然出离愤怒。
——我不怕这人世投我以棍棒，我怕你也是其中之一。
“你是我的狐仙啊，少天大大。”叶修的笑容很虚弱，有那么一缕，无可奈何。
黄少天锐利的目光顿时软了。
我靠靠靠谁是你的！黄少天想。可是脱口而出的是：“那就边儿去连个人都罩不住本少还算哪门子的仙！”

到底是个会法术的，村民们在黄少天恐吓下终于被叶修劝离。

“现在咱俩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我靠啊什么私人恩怨你给我把伤养好再说！”
事情解决了，虽然叶修以后在村子里可能更难过了，总好过跟着他躲进深山。黄少天可不想再跟叶修解释自己是因为听到人家说他闲话说得过分，于是一时冲动起了争执。
话音刚落，叶修凑上来，亲了他。
黄少天一颤，然后僵住，他忽然可以听见雪落的声响，细密的雪，如絮如沙，过分喧哗，吵得心乱如麻。
叶修的舌撬开了他的牙关。
兵荒马乱。
叶修的手沿着他的脊椎向上，指节带茧，在光滑的肌肤上点火，渐成燎原之势。
溃不成军。
手掌的终点在他毛绒绒的脑后，柔柔按着，却不可抗拒，而后叶修借此加深这个吻。
雪落不止。

黄少天是狐，肉食动物，想过吃人，没想过被人吃。

不过被作为盘中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离这穷乡僻壤很远的地方，听说不知又换到了哪朝哪代。
但管他谁做皇帝，在这山里，该怎么过人们还是怎么过。
所以直到一群生人突然造访，这个消息才得以被证实。
这群人的领导者气宇轩昂。
黄少天听人说，那是外头新的皇帝。
他是来请叶修的。

黄少天一直有个直觉，叶修是不会在山里留一辈子的，无论如何。
看吧，所以说我真的是仙啊，料事如神。黄少天想。
不过叶修走那天他没说。
不过他倒还是说了很多，比如什么老叶你不回来最好啊我觉得我就要通过太山娘娘的考试了，到时候就能去找神仙妹妹了，你要是回来一定拖我后腿！
叶修的话比平时更少，只有一句：
“少天，待我功成之日，即当归隐。”

那一声少天带着儿化音，千回百转，在尘世里群山间一转就是十几载。
直转到四海升平，盛世现端倪。

风过疏竹。
烛火渐渐暗下去，叶修起身添满一盏灯油，屋里重又亮起来的时候，紧闭的门缝中已经不知何时多出了半个人影。
他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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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等了半天，那半个人影硬是不动了，也不说话。
他走过去把扁扁的人影拉出来，这回没有耳朵尾巴，却还是十几年前的青年模样。
“这么多年，少天怎么一点长进都无？”叶修笑道，动手搓着揉着，由下至上，一点一点将人揉圆了回来。
黄少天瞪住他，没有说话，饿狐扑食一般把叶修扑倒，堵住了他的嘴。
用嘴。
嗯，今夜，子不语。

真·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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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来自于袁枚的《子不语卷一·狐生员劝人修仙》：夜读书西楼，门户已闭，有窗缝中侧身入者，形甚扁。至楼中，以手搓头及手足，渐次而圆。
*第一次少天自己揉圆自己，第二次老叶揉圆少天——没错我就是萌揉圆而已QAQ
*感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