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黄】唇隙
* ooc预警
* BGM：凯瑟喵《关于》
00
深情藏于唇隙。
01
那场雨来得很不是时候。
十年了，其实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搞得这么狼狈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失足在十年间的哪个节点。
是一叶之秋第无数次清空夜雨声烦血条，那家伙轻笑着说，行了少天，想打败哥再过一百年的时候；还是一起吃烤串嘴角沾了孜然，他将一张纸按在我嘴上，笑得欠扁的时候。
总之我所记得的心动，几乎都是狼狈的时刻。叶修总是从容。
总之那天一场雨再次猝不及防地把我弄得狼狈不已——我即将抵达兴欣，无边的雨帘霎那间阻断视线，人们四散奔逃，我也开始跑，像只没头苍蝇。雨没什么悬念地把我淋成落汤鸡。
就在我快要躲进一个已经挤满行人的屋檐下时，我忽然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个人举着黑色的伞跑在街心。
暮色四合，黯淡的光线里，所有人都涌向街旁，他在街心匆匆四顾，很快就突兀了，雨线斜斜侵入伞下那一方天地，他头顶的伞形同虚设，然后……
没有然后。
老叶！我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冲过去，干嘛呢！
给，走吧。叶修看到我就笑了一下，塞给我一把蓝色的伞，我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有一把。把它塞给我的时候，他湿漉漉的手指擦过我的手背，带起一层秋凉，和一阵痒。
我站在他的黑伞下撑开这把伞，然后单手举着它，另一只手去他外套上拍了一下，拍到一手的雨水，靠！你是不是傻x，又不是没带伞还搞成这个样子，快快快带路回你们网吧！
他脸上也沾了雨，却没事儿人似的也伸手过来拎了下贴在我臂上的T恤袖口，呵呵，都说五十步笑百步，少天大大这是一百步的反倒来笑五十步啊。
滚滚滚！我看了眼自己湿透的白T，推他转身迈开步子，也不看看是为了谁，还不快带本少回去换衣服！
他手是凉的，身上却温热，我推搡着他的肩，莫名觉得这人好像又瘦了，肩胛硬得硌手。我赶紧把乱七八糟的感受同雨水一起甩出去，这种荷尔蒙带来的错觉我一直都还没习以为常，大概是实在见他见得太少。
因为雨声太大，我一路喊麦似的问那些积累了很久的旧问题和最近因为他的处境而产生的新问题，他一开始还应着，但之后便嫌和我在雨里喊来喊去太费劲，或者是看起来太幼稚，回答得有一句没一句了。
我转着伞柄，雨落在蓝色的伞面上，噼里啪啦飞溅出去。
02
他带着我一路回到兴欣网吧。
叶哥，你朋友？前台小妹跟他打招呼，问得跟他孤家寡人合该无亲无故似的，他也没啥反应，嗯了一声把我手里的伞接过去，连同那把黑色的一起靠在门口，紧接着就点了根烟叼在嘴里，领着我去他那个破储物室。
他本想让我去洗个澡，但这地盘到底不是他的，我不太好意思，就说换个衣服得了，我这天天运动的身板怎么着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感冒啊。他看着我犹豫半秒，点头说行吧。
一起换衣服的时候我有点踌躇，毕竟面对暗恋对象怎么着也会有点旖旎心思，奈何老叶脱得利落又磊落，都是大男人，我总不能比他还忸怩，就脱了。
他扔给我一件红色的T恤，我一看居然是嘉世的队服，跟他抗议，结果他笑得我心里发毛，说他来这儿的时候没带行李，让我将就将就。
……好吧，我就穿了。这绝对不能算叛变投敌，我身在嘉世心在蓝雨！
但是穿上之后……额，我浑身不自在。怎么说呢，这衣服是干净的，但一个人的衣服上总是会有那个人的气味的，我闻得出来。所以说这满身的叶修味儿就让人挺躁得慌啊。结果这臭不要脸的还说我这天格外话多。
不说话干嘛？！跟他大眼瞪小眼干坐着吗？……我有点后悔一时头脑发热就跑来了。
不过我确实很想看看他。
虽然看到之后更心塞了。他三两下擦了脸和头发，然后把毛巾扔给我开始清理那狗窝——其实并不脏，就是太小，不清一下根本没地方坐人，我站那儿歪着头边擦头发边打量他，他头发比我长一点，半干的鬓角乱乱的，翘起来几根，让人很想去捋捋，下颌的线条清晰流畅，脸的轮廓竟然有了棱角。是真瘦了，这个认知让我莫名烦躁，我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说话，又一直什么都没说。我只好把心里那只冒头的狮子扑回去。我不敢放它出来。
他有胡茬了。
他有黑眼圈了。
他……他转过头。坐啊，他说。
要不我跟你下个副本吧？或者pkpkpk！这一个夏休期过得，本剑圣很是手痒啊！我说。
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夹在指尖，坐在那儿抬着头看了我一眼。我不确定他是拒绝还是答应。那一眼，他的眼睛格外黑，又黑又深，看不到底。我只看见他嘴角牵了牵，最后说，好，走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嘴角那个弧度组成的不该是这句话。但我没多少时间胡思乱想，进入游戏就得集中注意力，老叶这种级别的，不管是做对手还是队友，划水都是对他的耽误浪费。
他不pk，说再跟夜雨声烦打就要打吐了，我真想真人pk揍他一顿，这样他就有新鲜感了吧？
03
我们下了个本。这次他那班徒弟不在，就我俩，没什么技术含量，我没戴耳机，他也就跟着我不戴了。我们要交流就直接说。这感觉很棒，没有电流声，没有距离，他的声音就在旁边。
游戏的间歇，我们都不说话的时候，我暗自屏住呼吸就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等等？
我侧过脸，他也睨着我。荣耀里斑斓的光映在他侧脸上，我下意识地敲下暂停键。
他的眼睛弯起来，是熟悉的又欠扁又招人的笑意。他吐气，我毫无防备，被他含在嘴里的烟喷了一脸。他就是冲着我来的。
靠！我扇着眼前这烟雾想骂，结果一开口，是一声阿嚏。
这时，我看见叶修刚张开的嘴又换了个唇形。啧，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擦？他抬手摸了把我的头发，手指贴着我耳鬓的发根滑进去，从发顶离开，指腹擦过头皮，带着电流似的，微妙的力道几乎让我打了个激灵。
没有。我想。
闭嘴，等着。他没等我拐个弯想出另一个回答，连忙说，然后起身走了。
我翻了个白眼。
他带回来一个粉红色的吹风机，可能是老板娘的。我抢过来自己吹。游戏还是暂停着，他坐在旁边看了我一会儿，给我抱来一床空调被。托他的福……这天晚上我还是感冒了。
……操。
04
我一向喜欢晴空万里的夏天而不喜欢雨，雨偏偏在那个时候下起来，后来回想，大概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我漫长的暗恋了。
这天晚上我和老叶挤在他那张小床上。
我知道自己留下来一定睡不着，宾馆都订好了，但到底还是败下阵来。老叶的口气，听上去只要我再坚定点就会随我去了，但是荷尔蒙这东西你是拿它没办法的，从把这个人揣进心里的时候起，他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咒语，难以抗拒。
他睡得晚，自然就睡在了外侧，我侧着身面对墙壁，祈祷自己不会把感冒传染给他，然而他还是在躺进被子时打了个隐忍的喷嚏。他声音压得很低，大概是怕吵醒我。
我不敢贴着他，不动声色地往里边缩了缩，结果这人得寸进尺，总有条胳膊挨着我的背。我烦死了，最后筋疲力尽地睡过去，做了个梦。梦见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的一个玩具望远镜，我们家家教严，不会随便给零花钱，我问我妈要，她让我自己做家务赚钱去买，结果我好不容易攒够了钱，整个小卖部都换了头脸，我再也没找到那个望远镜。我记得自己那时只是闷闷不乐了一天，可这个梦里的自己特别委屈伤心，大概是遗憾留得太久就变成了执念，我用旁观者的视角看着那个小男孩在回家的路上边走边哭，哭着哭着，就变成了自己在哭。
少天，少天。
我是被叶修叫醒的，醒来的时候甚至还听见了自己呜咽的微弱尾声。这次的狼狈程度简直突破新高，我却在羞恼之余感觉到心安。很多次噩梦醒来时独自面对一片漆黑的难受，谁都没有豁免权。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身，正对着老叶，眼睛早适应了黑暗，我看见了他的脸，似乎是皱着眉？我没看清，那一瞬间我只顾着赶紧去擦眼睛，结果并没有眼泪，只是眼中湿润。我意识到这动作更显得傻，却没办法手动撤销或者删除他的记忆，故作镇定说，做噩梦了，吵到你了？对不住对不住，快睡吧。
他在黑暗里叹了口气。
然后他很久都没动。我觉得他还睁着眼睛，扛不住，说了句你不睡我睡了，重新翻身面壁，又过了很久，就在我以为这件事已经翻篇的时候，一只手臂轻轻搭上了我的腰。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
敌不动我不动。那只手臂没动，我也不动。我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想太多只会自作多情，说不定叶修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结果那家伙在身后压着嗓子问。
操操操！这他妈谁能不多想？！
少天。他叫我。又没有下文了。
我瞪着墙。
我的心动总是太狼狈，但他向来从容。
这时，连优柔寡断，都是他的从容。
墙很白很白，夜很黑很黑。岁月很长很长，我忽然很害怕又多出一样东西让我在梦里痛哭。
我张嘴，闭上，再张嘴。直到错觉都能用嘴扇出风时，才用几不可闻的音量说出五个字。
我觉得自己说出了十年。
如释重负。出口那一瞬间我想，老叶，你要是睡了，就算了吧。
可是我腰上那只手抖了一下，什么？他问。
这家伙！我咬牙装睡。
身后又是一声叹息，这次藏了笑，露着马脚。手臂收紧，那身体就贴上来，呼吸凑到耳畔。
体谅病号，还是我来重复一遍吧。他说。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