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黄】喃喃（下）
* 武侠，摸鱼
02
身后，苏沐橙笑盈盈开口道：“这位客官，你这‘酒壶’如此之大，恕难从命。”
写着“酒”字的木板招牌被风吹得吱吱响。沐风垆两旁热闹起来，米面飘香，食肆酒馆已经陆续开张，吐纳着人流。人流中颇有些好事的，在几步开外驻足。
汉子赧然道：“不打紧，苏姑娘只管沽酒就是！”
“你这人怎的这般不知趣儿？苏姑娘若是接了你这酒缸却装不满它，岂非是坏了自己的规矩砸了自己的招牌？”黄少天横跨一步立在这汉子面前。
“关你何事？”汉子横眉立目。
“怎么不关我事？小爷不能让你平白欺负我家妹子！”黄少天已经很久没对上过口气这么冲的人了，昂然道。
“噗。”轻轻一声笑，却是自家妹子没给他面子。
“你这宵小之徒，仗着自己习过轻功每日来抢这头一壶酒，还借此机会占苏姑娘便宜！待我来教训你！”那汉子显然误会了什么，冲冠一怒，拳脚便招呼上来。
黄少天不躲不闪，抬臂出掌，借那一拳提气跃起，啪啪两脚蹬在汉子肩上，蹬得人一连退了五步方才堪堪站稳。黄少天并未追上去，落地后只是好整以暇等在那里，走过一招，他留了八分力，那汉子什么造诣摸了个门儿清，顿觉索然无味。
“嘿，我不欺负你，识相的快换个正常的酒壶来。”黄少天学着叶修挑挑眉。
不料叶黄两人朝夕相对，黄少天这一学便将那人的嘲讽神情学了个十成十，那汉子又哪里有他那般的心理素质，经这一激，气急败坏，搬起酒缸砸过去。
酒缸轰然碎成数瓣。
后头的人却已非原先的人。
苏沐橙执一柄未出鞘的长剑亭亭立于黄少天与一地碎缸之间，仍是一脸笑意。
“吞日！”那汉子笑不出来，目光刹那间粘在长剑上，脱口而出。大概是他脸色过于难看，瞧热闹的人一阵纳罕的窃窃私语。
谁能想到，这小镇上当垆沽酒的姑娘，便是当今斗神的妹子。
镇上的百姓认不出，这汉子从外面来，江湖人尽皆知的事，他又怎会不知。
苏沐橙虽无封号，也不是可以小觑的角色，吞日与千机，两件神兵，在剑圣与斗神好上之前，配合得所向披靡。汉子看向她身旁的黄少天——这位口称苏沐橙为自家妹子，不是斗神，也该是剑圣了。
“苏妹子你过来干什么！看！这不被人认出来了？我就看他不像是这镇上的人！现在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灭口？”黄少天话音刚落，那汉子浑身一抖，没出息地爬起来就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很拎得清。
可惜很不巧，普天之下，唯一能胜过剑圣轻功的，现在跟剑圣好上了。
又是啪啪两脚踢在肩上，汉子一屁股坐倒，眼前人抻一抻没穿整齐的衣袍，漫不经心问：“跑啥跑？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03
“说，说什么？”这汉子汗如雨下。
“你来干嘛的？”叶修抬眸看一眼走来的黄少天，问。
“我……”汉子涨红了脸。
“嗨，喜欢苏妹子不丢脸，我也看出来了，没事。”黄少天插嘴，“关键是，我们不灭口，你出去可别说我们在这儿啊。”
“一定一定！”汉子忙不迭答道。
叶修望向黄少天，黄少天点点头。
两人各撤一步，让出一条路放这汉子离开。
“叶阁主，黄少，他是什么人？”看热闹的问。
叶修勾勾嘴角：“普通人。”
“普通人真好……”黄少天嘟囔。
“来来，老板，来二两馄饨！吃了跑路。”叶修边踱向那店家边吆喝开了。
苏沐橙叹一口气，说：“我先回家收拾东西啦。”
叶修理解地点点头。姑娘家的零碎儿总是多些的。
黄少天跟上叶修，颇不忿：“真要走啊？人总是管不住嘴的，他说就让他说呗，谁来找麻烦咱搞不定，你看，这儿没人认识我们，苏妹子的酒垆开得有声有色……”
“得得得，你直接说舍不得那五十棵柳树呗。”叶修抬手揉了一把剑圣的后脑勺。
“靠！说的好像你舍得一样！当初是我们俩一起一棵一棵种上的好不好！”黄少天张牙舞爪，动作夸张地扒拉掉叶修那只手。
他当初附庸风雅，嚷嚷什么“陶潜才五株柳树，本剑圣种五十株，是他的十倍”。闯荡江湖二十载，辗转山河之间，他们本该习惯居无定所随遇而安，拥有彼此已是幸事，岁月一长，倒贪念起更多——贪一个地名记住他们曾并肩而立，于是千机阁旁的湖便名唤冰雨；贪一片柳林见证这岁岁年年。此间种种小心思，黄少天曾在梦里喃喃，殊不知交颈而眠，叶修一字一句皆听了去。
黄少天安静了片刻。
本不该留下心血。到如今，每一株柳树都在风中呼唤：留下来，留下来。
叶修偏过头，看他垂眸睫宇轻颤，像鸟儿啄羽，像柳梢拂过心尖儿。
他一下子就软了心肠。
04
“少天，早上叫春的燕子开始在咱房梁上做窝儿了。”
“哦，那又怎样？”
“哥觉得还是不能让它们霸占了咱房子，盖起来多不容易。”
“我靠真的吗！那咱不走啦？快快快回去告诉苏妹子！”
“嗯，要叫也只能你叫……欸欸踢坏了可要劳烦少天大大抱回去。”
……
05
窃窃私语梁上燕，喋喋不休黄少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