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依

*《我在故宫修文物》设定

* 老叶的过去永远成迷系列>o<

19

庭中树，一日秋风一日疏，沙漏似的，为这里仿佛凝固的时间证伪。

苏沐橙十分悠闲，每天主要的工作似乎就是给叶修整理资料和稿子，然后送来新的资料，手里抓着把瓜子，闲暇时就来串门闲聊，也很快和黄少天混熟了。

乔一帆对黄少天始终有一份恭敬，为人谦虚，大部分时间钻在工作里，看到叶修有空便来请教，问题也提得高明。黄少天看得出，叶修教他不遗余力，甚至不惜延后午休时间，这种情况有了一两回后，乔一帆明显减少了在午休前问问题的次数。这让黄少天对这年轻人颇有好感，开始称呼他“小乔”。

倒是郑轩最近发了很多牢骚。黄少天以前和他一样不按时吃饭，两人一拍即合，现在叶修作息规律，天天带着黄少天一起吃饭，郑轩来叫人便总扑空，次数多了他也较上劲了，早早来叫人。
这样总算是揪到了黄少天，黄少天朝叶修喊几声，那人伏案正忙，最后回他一句“别吵，忙着呢”，这才气呼呼和郑轩一起走了。

“靠靠靠！好心叫他一起还嫌我吵！”他边走边跟郑轩叨叨。

复制品做好后，黄少天便开始着手为千机除锈，这点小活他一个人能搞定，叶修便一直在自己的书桌那儿干自己的。他还一直不清楚叶修的研究课题，好奇的过去看，这人正拿着两本当代学者整理分析的史料对照着圈圈点点，他一读内容，皱了眉：“这都什么鬼野史，都在胡扯，没一本是对的。”

嘉世王朝太过久远，且考据稀少，大多数历史教科书都一笔带过，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详细的分析资料，但一读就发觉其大错特错——资料中所写正是他通过却邪与叶修一同经历的那一场“清平之战”——这两个学者，一个把厚黑学、阴谋论发挥到极致，说叶修被围城明明可以撤军却强行突围，而后去了敌国境内的蓝溪阁，是有预谋的叛国行为，有意安排拖延粮草，对外勾结蓝雨；另一个稍微客气点，说他功高震主，嘉世国主有意扣押粮草等他回国请罪，削弱其军权，然而叶修桀骜，宁可起兵造反。

这第二种说法，就与黄少天初识叶修时在网上查到的八九不离十了。

“你怎么知道不对？”叶修听他说得笃定，微微诧异。

黄少天一时不知如何向他解释，干脆耍赖道：“反正我就是知道，我修了却邪那么久！”然后随手抓起其中一本翻了翻，立刻发现了夹在里面的一沓什么。

是篇论文的草稿：《论嘉世衰亡的转折点与历史必然性》。

手写的稿子，他一眼认出是叶修的字——字体风格已经成熟定型，乍一眼潦草随性，底子里却是柳公权的骨，多出来一份锋棱超逸，构成独属于叶修的气质。

“你是叶秋？！”黄少天的表情当属震惊。

那晚在手机上搜出这篇论文之后，他去国图查阅过，作者是叶秋——不愧是叶秋。他当时这样想。叶秋这名字，他并不陌生。

黄少天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是在魏琛的一本学术期刊《史实》的封面上。作为一名修复师，魏琛是敬业的，他会去了解、储备自己所需要的历史背景知识，尽管是用上卫生间的时间。黄少天看到这本“如厕读物”时，离它的发行日期已经过去两个月，但这丝毫不影响封面上那字号仅次于封面的名字引人注目。

《叶秋：当代史学新高度》，他在卫生间整整呆了一个小时，看完了这篇介绍叶秋履历及其开创的新的史论方法、研究成果的文章，直到魏琛在外面敲门嚷嚷“掉厕所里去了？快出来干活儿”才从叹服中回过神来。

“历史研究为社会现实服务，但无限接近历史的真相，这应当是史学家不变的第一要务和最高追求。”——文章里引用了叶秋无意提及的一句话。轻巧地，叶秋的话镊子一样揭起他脑海里的一块锈铁皮，引起仿佛通电般的共鸣。

在很多人眼中，修旧如旧文物修复工作，特别是青铜器的复制，是对创造力极其残忍的扼杀，匠人只能沿着古人的思路，还原他人的创作。

可是，黄少天想，如果真能准确把握古人的思路，“无限接近历史的真相”，这件事本身就有着奇迹般的魅力吧？所以，无限接近历史的真相，不也正是文物修复师们的第一要务和最高追求吗？

叶秋。

这名字像一座崭新的神祇，其光芒之璀璨，迅速席卷了史学界，成为新一代的青年学者第一人。这样的轩然大波却并不能波及宫墙内的安宁，对于黄少天而言，这只是一个需要仰望名字，在这样一个不成体统的时间和地点，像月亮一样不动声色地，在他心底投下一片清辉。

此后六年，只要是叶秋的研究成果，无论是否艰深晦涩，黄少天必定拜读，最初他也曾担心自己资历尚浅可能识人不明，于是也读了不少其他学者的东西，一项又一项研究成果证明他并非一叶障目，这个人论述精妙视角独到，自成体系，并且无懈可击。而叶秋也凭着这些成果，短短六年，成为全中国最年轻的史学副教授。

这轮月亮映进心底那年，黄少天十九岁。

就像基督徒不相信耶和华会死去，黄少天曾以为这轮明月会亘古高悬。

但它在六年后悄然坠落。

叶秋沉寂了整整一年，外界接触不到他本人，他原本工作的大学有几位教授发声，暗示他江郎才尽。

正当他为此疑惑时，他找到却邪，认识了叶修，并且查阅到这篇涉及考古学的论文，出自叶秋的手笔。那时，他还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不愧是叶秋。黄少天知道，这个人还在继续着自己的研究，他并非江郎才尽，更没有轻易离开。

* 老叶好歹是个知识分子，给他写字开个挂！
* 打滚求评(｡>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