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依

*《我在故宫修文物》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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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一个打乱作息加一个失眠晚睡的结果是，两人第二天双双睡过头。

黄少天睁开眼时看到叶修背对自己站在床边，也是刚起来的模样，接近正午的日光将他的身形烘得暖融融。思维迟钝，黄少天还没从梦境中的走出来，残留着怅然若失的情绪。

他做了一个梦。光影模糊，似有斜风细雨，在长得看不到尽头的街巷间飘飘荡荡。他起初紧握着一人的手同他一起走，可后来那人松开他的手。黄少天留在原地望着那人走进雨雾。那人另一只手中，拖着一把又大又沉的巨剑。这一路走来，他竟从来未曾发觉。

那人松开他，改用双手去拖那巨剑，一径走向灰蒙蒙的街巷的尽头，走在飘摇的细雨中，直走得一身疲惫，腰酸背痛。他站在原地，亦是如此。

“愣着干嘛？太阳晒屁股了。”叶修回头发现他醒了，却是一脸迷糊，于是拿手在他眼前晃晃，好笑道。

黄少天猛一见他的脸，为昨晚的小动作心虚着没有还嘴，只翻个白眼，侧躺过来，手肘撑着床支起脑袋说：“没事，不急，武汉大中午都还有早饭吃。”

“不是这个问题，”叶修坐下来，“你不是还要去找郑轩吗？人家白天不出门啊？”

“我靠！忘了还有这一茬儿！”黄少天一下子坐起来，但立刻又松懈下去，“算了，反正都这么晚了，急也没用，碰碰运气吧。”

“……您心可真大。”叶修怀疑昨天晚上那么郑重的黄少天就是他的幻觉。

“彼此彼此！你……”

黄少天还没说出事例，叶修的电话响了。

叶修接通：“喂？老魏？”

“叶不羞你还能再不靠谱点吗！昨天是谁说让老夫找活儿干的？现在都大中午了，太阳晒屁股了！人呢？！”魏琛的声音从听筒中溢出来。

叶修无奈看一眼旁边闷声笑得在床上打滚的人，回道：“年纪这么大了，火气小点儿啊老魏，长寿。临时有急事儿脱不开身，对不住！你那边要不要紧？缺人的话我喊沐橙过去。”

“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老夫忙去了。”魏琛听出他是真在道歉，撂下一句挤兑他可有可无之后，便不再追究，挂了。

叶修放下手机倾身过去狠狠揉了一把黄少天的头发，表情危险：“幸灾乐祸笑得挺欢啊，少天大大？还不是因为你。”

“怎么算我头上？明明都是轩哥的锅！”黄少天被他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赶紧退开八丈远，抗辩道。

躺枪的郑轩在家中默默打了个喷嚏，想，黄少骂他呢吧？

“行了，快去刷牙洗脸吧。房要退了。”叶修放过他。

“还叫我去，你昨……”黄少天一向嘴能比头脑快，猛地住口，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他要被自己吓死了！他准备说“你昨天吃了糖都没刷牙”来着！该死，要是让叶修知道他偷亲他，铁定就是一辈子的黑历史没跑了。

“你说什么？”叶修却没那么好糊弄。

“你昨天晚上都没洗澡！”黄少天扔下这句，逃进卫生间。

“……”昨晚不是告诉他自己洗过了么，合着让他先去洗还被嫌弃了？叶修挑眉，无语。

35

退完房间，黄少天领先叶修半步，循着记忆踏上去郑轩家的路。

“诶，老叶，你现在一个人住是吧？”黄少天目不斜视问道。

“是啊，怎么？”叶修答。

“我应该跟你说过吧？就是我家那边要拆迁了……”

“好像是说过，”从一堆废话里记住这件事实属不易，叶修点点头，笑了，“怎么，少天大大想搬来和我一块儿？”

黄少天：“跟你挤挤也不是不行，看你生活习惯还不错。我也懒得再去找房子了，不好找，还贵。”

叶修不太懂黄少天口中的“没洗澡”转眼就成了“生活习惯还不错”是个什么逻辑。

“行啊，少天准备做点儿什么付房租？”他笑眯眯一口答应。

“你是租的房啊？”黄少天梗了一下。

“不然呢？”

“你不是从小在京城长大吗？你家呢？”黄少天反应过来，敏锐地问。

“咳……跟家里闹翻了，自己搬出来了。”叶修轻描淡写。
“为什么？他们不让你干这一行啊？可搞这个没什么吧，做学问、当教授，挺光荣啊。”黄少天纳闷，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这个什么都不太在乎的人和家人翻脸。

“嗯。”叶修没解释。

黄少天沉默了片刻，很认真地说：“房租我跟你分一半，做饭什么的……我也会一点吧，总比你只会泡面强，然后……”

“打住打住，想什么呢？”叶修本就是逗他，结果人当真了，难得不好意思了一回，但看上去转瞬即逝，“谁说哥只会泡面了？你搬来看看？”

“老叶你就吹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黑暗料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公交车。

四个硬币叮当落入投币箱。

“反正，”机械报站声、车轮摩擦声和嘈杂的人声汹涌而来，叶修却在这时清晰地听见黄少天的话——“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

车发动，黄少天趔趄，叶修一把扶住他，两个人一起抓住了一根扶手。接着，黄少天感觉有温热的气息扑到耳廓，叶修凑在后面低声说：“放心吧，少天大大。”

黄少天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幻觉，不然这话怎会温柔到不可思议。

郑轩家门口。

“你就在外面等着？”黄少天打着商量。毕竟是他们哥俩的事儿，叶修算是个外人。

“这么生份？来都来了，让我进去旁听呗？”叶修说。

“好吧，那你待会儿不许插嘴。”黄少天正色警告他。

“OK.”

于是黄少天敲门。

门打开，郑轩一见是黄少天就愣了。三个人杵在门口。

黄少天的目光替代了声音，叶修看着他侧脸都能感觉到其中的滔滔不绝。而郑轩垂了眸。

“远来是客啊，先让我们进去？”结果是叶修率先开了口。

郑轩松了口气似的侧过身将他们让进屋，问他：“你怎么也来了？”

“没拦住这位爷，有负所托，于心有愧。”叶修说。

黄少天回头就是一记眼刀。

叶修勾着嘴角举了举双手以示投降。

三人坐定，郑轩终是扛不住黄少天的眼神，开口就竖了白旗：“黄少，对不起。”

“谁要你的对不起？很稀罕吗？本少有一堆了都。赶紧的，收拾东西跟我们回去饶你一命，咱工资虽然不高但养活自己足够了，过年过节福利也挺好干嘛不坚持下去？”黄少天望着郑轩说，眼里仍跃动着希翼的光。

叶修听到这里，交叉虚握的双手默然收拢。